下面是小编整理的11篇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的几个特点,欢迎阅读分享,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的几个特点
王维是盛唐山水诗的代表人物,也是中国绘画史上颇负盛名的画家。
王维他以诗人兼画家自命:“宿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 王维《偶然作》其六)。王维在绘画方面的造指对他的诗歌创作有直接影响。他对自然景物有敏锐的观察力和独特的感受,熔诗画创作的艺术手法为一炉,在诗歌创作中自然地融合了绘画的某些技法,使读者得到“诗中有画”的美感享受。
一,追求神似,以情韵见长。
王维以前,南朝山水诗刻划景物尚形以,尚工巧,缺乏神韵,力求副真细致而失之于雕琢,“颇以繁富国累”(《诗品》)。到了王维则追求神似,以情韵见长,不着力于细部的描摹刻划,而是从总体上把握,力求给人以浑然一体的印象,淡淡几笔便能勾勒一幅画面,表现一种意境,毫无板滞繁芜之弊。《汉江临眺》写汉江及两岸风光,“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江水奔腾似涌出天地之外,山色空濛,若有若无,却无意道出是青是紫,是浓是淡。全诗大笔挥洒,气象雄浑,意境阔远。《终南山》短短四十字可谓“无所不包”,诗人不着意于山中景物细部的具体刻划,通过几个角度的转换和画面的变化,便将终南山的高峻逶迤、阔大深邃呈于读者目前。再如“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送邢桂州》),莫不是把握和表现景物给人以整体印象。如果把谢灵运的山水诗比作精雕细琢的工笔画,王维的山水诗则如同淡墨传神的写意画。沈德潜《唐诗别裁集》说王维诗“每从不着力处得之”正是这个意思。
二,“散点透视”画面和谐。
和西方绘画的“焦点透视”(一幅画只能有一个透视点)不同,中国传统绘 画采用多中心的“散点透视”。王维熟谙此道并用之于诗中,用画家有眼光观察景物,表现景物,处理景物的远近、大小、主次、疏密诸种关系,非常注意空间的层次和构图。《辋川闲居 赠裴秀才迪》从远处寒山写到近处秋水,从诗人自己写到暮蝉,继之又写渡头落日,墟里孤烟,远近互衬,层次分明,构成和谐完整的生动画面。《渭川田家》把许多乍看各个孤立的形象和场景纳于一首诗中:墟落,穷巷,野老,牧童,眠蚕,田夫……毫无零乱琐碎之感,描绘出一幅充满田园牧歌情调的农家夕归图。《新晴野望》“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家田、白水、青山、碧峰,由近及远,产生出鲜明的层次感。《晓行巴峡》“水国舟中市,山桥树抄行”,诗人把远处的山桥画到近处的树杪之上,这是空间上的明显错位,平面的图画也就有了景深。又如“千里横黛色,数峰出其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等,都是有横不竖的十字型构图,画面匀称、活泼而又富有立体感。
三,虚实相生“意余于象”。
王维诗歌写景常有古代画论所谓“意余于象”之妙。意余于象,简言之,也就是平常所说的以少总多,以不全求全。恽恪《瓯香馆集·画跋》云:“惟画理当使人疑,又当使人疑而得之。”这不但使得诗人在短短的篇幅中描写客观景物作用于审美主体所产生的完整印象成为可能,而且调动起读者的丰富想象力。《使至塞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两句,“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象是见了这景似的”(《红楼梦》四十八回香菱语)。写边塞沙漠的奇异风光,只抓住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这样诗人感受最深的景色,“直”、“圆”二字则引导人们的视线向上空和远方伸展,通过启发读者的联想,在简单的十个字中创造出无限寥阔的景象。《终南山》通篇以“意余于象”取胜,特别是末两句,诗人在从不同角度极写终南山的`崇峻广袤之后,把焦点落到人的身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沈德潜《唐诗别裁集》说:“或谓末两句似与通体不配。今玩其语意,见山远而人寡也,非寻常写景可比。”山大不及回,山深不见人,才有投宿之想,问樵之举,展示出终南山的幽静深邃。王维诗歌不仅把撷入诗中的形象和景物写得生动传神,而且常有这种“使人疑而得之”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需要“想”、“玩”再三方面能悟出其中的奥妙。绘画讲究的虚实并用的手法在王维诗中也用得自如而恰到好处,如《过积香寺》全诗并无一处正面描写山寺,虚处落墨,着力于环境的渲染和氛围的烘托,将静寂清幽的深山寺院风光写得如闻如见,发人遐思。
四,动静结合“诗中有画”
作为造型艺术的绘画和作为语言艺术的诗歌在功能和手法上终究有明显的区别。莱辛《拉奥孔》说:“绘画凭借线条和颜色,描绘那些同时并列于空间的物体,因此,绘画不宜处理事物的运动变化与情节。诗通进语言和声音,叙述那些持续于时间上的动体,所以有宜逼真地描写静止的物体。”王维的许多诗歌追求静谥恬淡而又浑然一体的境界,善于在时间流动的过程中抓住感受最深的刹那间整体空间形象加以描绘,用语言写出了不少只有绘画才有的静态的景物。但他诗中的静往往通过动表现出来诗中所描写的声息、动态使得画面更为动人。《史鉴类编》云:“王维之作,如上林春晓,芳树微烘,百啭流莺,宫商迭奏……真所谓有声画也。”《鸟鸣涧》前两句静中见动:“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春山之夜万籁俱寂,唯有桂花无声无息地飘落;后两句动中写静:“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柔和的月光竟至于惊动栖息的山鸟,鸟鸣声不时打破山涧的宁静,这又造成了“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艺术效果。再如“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等句,也都是寓静于动,动静相衬。至于“细枝风乱响,疏影月光寒”,“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等句所显示的美的情态和美的表达的。明代张岱《琅嬛文集》卷三《与包严介》云:“王摩诘《山路》诗:‘蓝田白石出,玉川红叶稀’,尚可入画:‘山路原无雨,空翠湿人衣’,则如何入画?又《得积寺》诗:‘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泉声’、‘危石’、‘日色’、‘青松’皆可描摹,而‘咽’字、‘冷’字决难画出。”一句话,王维的诗歌有着绘画无法比拟的效果,他“诗歌里渲染的颜色,烘托的光暗可能使画家感到自己的彩色碟破产,诗歌里勾勒的轮廓、刻划的形状可能使造型艺术家感到自己的凿刀和画笔技穷。”(钱钟书《读〈拉奥孔〉》)
五,遣词造句精当传神。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的特色,不仅由于他绘画上的精深造诣,更决定于他在语言技巧而能描绘出如此丰富、生动的美妙图画,表达出诗人的完整感受。晚唐殷?《河岳英灵集》称王维诗歌“词务调雅,意新理惬。在泉成珠,着壁成绘。一字一句皆出常境”。王维诗歌出语平常、新鲜而有深意,“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江流天地外,出色有无中”,如同口语一般,读之再三又觉余味无穷,明朗自然,毫无斧凿之痕。至于遣词造句的精当、传神,历来也极受推崇。《积雨辋川庄作》“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森啭黄鹂”两句,用“漠漠”和“阴阴”两叠字使水田和夏木形成明暗对比,“白鹭”和“黄鹂”又形成色彩的谐调。又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直”字和“圆”字表现力极强,“要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香菱语)。再如“色静深松里”以听觉的“静”来描写视觉的“色”,“黄鸟歌且涩”则将鸟的歌唱诉诸于人们的味觉“涩”,都很新鲜贴切,丝毫不牵强晦涩。对动词的选择也往往反映出诗人的匠心。“非不求工,乃已雕已琢,逅 还于朴,斧凿之痕俱化尔”。
浅谈王维的“诗中有画”
王维山水诗的创作基础山水田园诗源远流长。绘影绘形,有写意传神、形神兼备之妙。“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王维以清新淡远,自然脱俗的风格,创造出一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中有禅”的意境,在诗坛树起了一面不倒的旗帜。
一、诗如画卷,美不胜收。
苏轼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东坡志林》)。王维多才多艺,他把绘画的精髓带进诗歌的天地,以灵性的语言,生花的妙笔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幅或浪漫、或空灵、或淡远的传神之作。他的山水诗关于着色取势,如“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积雨辋川庄作》)“雨中草
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辋川别业》)“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新晴野望》)
王维的山水诗关于结构画面,使其层次丰富,远近相宣,乃至动静相兼,声色俱佳,更多一层动感和音乐美,如“松含风里声,花对池中影”(《林园即事寄舍弟》)“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送梓州李使君》“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汉江临眺)“草间蛩响临秋急,山里蝉声落暮悲。(《早秋山中作》)又如《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有远景近景,仰视俯视,冷
王维诗境色暖色,人声水声,把绘画美、音乐美与诗歌美充分地结合起来。王诗的画境,具有清淡静谧的人性特征。如《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幽静的竹林,皎洁的月光,让诗人不禁豪气大发,仰天长啸,一吐胸中郁闷。而千思万绪,竟只有明月相知。
神韵的淡远,是王维诗中画境的灵魂。《鹿柴》云:“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诗中着意描写了作者独处于空山深林,看到一束夕阳的斜晖,透过密林的空隙,洒在林中的青苔上,在博大纷繁的自然景物中,诗人捕捉到最引人入胜的一瞬间,有简淡的笔墨,细致入微地给出一幅寂静幽清的画卷,意趣悠远,令人神往。
二、情景交融,浑然天成。
王维山水诗写景如画,在写景的同时,不少诗作也饱含浓情。王维的很多山水诗充满了浓厚的乡土气息和生活情趣,表现自己的闲适生活和恬静心情。如《田园乐七首》其六曰:“桃红复言宿雨,柳绿更带青烟。花落家僮未扫,莺啼山客犹眠。”《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曰:“寒山转苍翠, 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在优美的景色和浓厚的田园气氛中抒发自己冲淡闲散的心情。还有如《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 怅然吟《式微》。”从细微处入笔,捕捉典型情节,抒发无限深情。
王维写情还多言及相思别离和朋友间的关怀,慰勉之情。在《淇上别赵仙舟》一诗中写道: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祖帐已伤离,荒城复愁入。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解缆君已遥,望君犹伫立。浓郁深情,扦面而至。
王维诗歌中借景寓情,以景衬情的手法,使他写景饶有余味,抒情含蓄不露。如《临高台送黎拾遗》:“相送临高台,川原杳何极。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写离情却无一语言情而只摹景物。《送杨长史赴果州》:“鸟道一千里,猿啼十二时。”既是景语,也是情名,将道路的荒凉之景与行者的凄楚之情融为一体,自然、含蓄而又回味深长。
在王维的诗歌中,有不少采用了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而且往往显得自然流畅,蕴藉含蓄。比如《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关怀体贴之情溢于言表。
王维写情之处妙处还在于对现实情景平易通俗的描写中,蕴含深沉婉约的绵绵情思。其《相思》一篇,托小小红豆,咏相思情愫,堪称陶醉千古相思的经典之作。
王维写情,又多隐喻比兴。如《杂诗二首》:家住孟津河,门对孟津口。常有江南船,寄
王维小像书家中否。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已见寒梅发,复闻啼鸟声。心心视春草,畏向阶前生。全篇不著“相思”二字,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句句意深。藉“寒梅”、“春草”喻意,相思之情跃然纸上。
王维的诗中有画
王维是我国唐代著名的山水田园诗人,他创作的诗歌中所体现出来的“诗中有画“的艺术特征,一向为后世学者津津乐道。
1艺术高峰――诗中有画
王维的诗歌创作与其时代变化、家庭生活的变故是密切关联的。王维作为一代才子,在少年时春风得意,很有名气。但在追求功名利禄中多次遭遇坎坷,极不顺利,甚至丢掉性命。安史之乱后由于社会黑暗,政治动荡渐渐地他对名利逐渐淡薄,对官场已经厌倦,退隐之心站住主导。
王维在家庭生活中也很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妻,并且没有在续娶,几十年孑然一身。他在大自然中去寻找心灵上的寄托。在长期的山林闲居生活的经历,王维对大自然产生了极大热爱,尤其对自然美具有敏锐独特的感受,因而他创作出许多富有诗情画意的山水田园诗。
2艺术风貌---品味诗中有画
伟大的诗人苏轼评价王维的诗:“维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王维的诗歌取自然景物,动静相宜,色彩鲜明,给人面前呈现出一幅独特画面,读后有一种美的感受。
读《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博大纷繁的自然景物中,诗人捕捉到最引人入胜的一瞬间,简单的轻描淡写,却细致入微给人一幅寂静幽静的画卷,意境深刻,令人向往。明代李东阳评此诗曰:“诗贵意,意贵远不贵近,贵淡不贵浓。浓而近者易识,淡而远者知。。。。皆淡而愈浓,进而愈远,可与知者道,难为俗人言。”
读《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这首诗主要描绘深山幽谷夜晚寂静的情景,抒发了诗人热爱大自然的心情。诗在艺术上的最大特点就是以动衬静,愈静于动。“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二句写出了一种静谧甜美的意境:寂静的山谷中,人迹罕至,只有春归在无声的飘落;夜半更深,万籁俱寂,似空无一物。接下来诗人又写出了更有诗意的一幕:“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由于山中太幽静了,因此,当一轮明月突然升起,皎洁银辉洒向这夜幕笼罩的空谷时,竟然惊动了山中的鸟儿,于是在幽谷溪边鸣叫起来。这叫声似乎一时打破了山中的宁静,但他又让人感到空旷的山中更加幽静沉寂。王籍曾写过这样的诗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王维这首小诗实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细细品味,王籍诗句不免给人以说理的感觉,哲理意蕴十足,但缺乏形象生动的描绘,而这首诗却写的形象逼真,生动自然,情趣无限。诗中虽然写的落花、月出、鸟鸣,但是”这些动的景物,既是诗显得富有生机而不枯燥,同时又通过动,更加突出的显示了春涧的幽静,可见还是后来者居上。
春夜空旷,万籁无声,亭亭桂树,徐徐落花。忽然一轮明月破云而出,优柔的清光洒满山林;月色惊动了山鸟,音回空谷,诗人以轻柔的笔触,清淡的色调,表现了江南云溪春夜的幽静的意境,抒写出他的一颗诗心,对大自然的'细致体验。小诗仿佛是一幅水墨画,清新淡雅,又宛如一首小夜曲,恬静幽美。“人闲“二字,点明了诗人的心境,是全篇的点睛之笔。
读《过香积寺》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这首《过香积寺》能够将佛教禅理与山水景物熔于一炉,尽书作者的高雅韵致和生命情调。王维不愧称之为“诗佛”。
首联开篇用“不知”领起,说明诗人是首次造访,并不知道它的确切位置。”数里“,表明行程漫漫。”云峰“指云雾缭绕的高山。山势渐高,不见古寺踪影,只见山峦高耸,直插云天。这人迹罕至的云峰,令人心旷神怡,正契合了诗人的生命情趣,激发了诗人探索古寺的兴致。这一语凭空而出,凸显古寺的悠远与神秘。
中间两联谱写了寻访古寺沿途所见景物,山中古木参天,人迹罕至,诗人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悠长的钟鸣,不禁发出“深山何处钟”的疑问,虽是疑问,实际上又加以肯定答复。这回荡的钟声,衬托出古寺的遥远和幽静。这两笔从视觉到听觉、以动衬静,生动的表现出山的深幽,造成一种清高幽僻的意境。这里“何处”与“无人”对偶,又遥应开篇的“不知”,将一种悠远深奥、飘渺莫测、令人迷惘的意境氛围渲染的出神入化,接着又落笔眼前,采用倒装句,“泉声咽危石”是“危石”边“泉声咽”,“日色冷青松”是“青松”上“日色冷“,吐出来入耳的泉声和触目的日色。因危石的阻隔,泉水不能顺利流淌,发出呜咽凄切的声音。夕阳西下,昏黄的余晖洒在一片幽深的松林上,青松使日光仿佛也变冷了。这里”“咽”和“冷“二字用得极为准确、巧妙,被历代誉为炼字典范。“咽”是拟人,状石间泉水低沉,”冷“是通感,绘夕阳余晖微弱。正如孙殿成所评:“下一咽字,则幽静之状恍然,著一冷字,则深僻之景若见。”(《王右丞集笺注》)此外“泉声”、“危石”、“日色”、“青松”四个意向形成完美组合,以泉声之幽咽与日色之凄冷相互承托,渲染古寺远离世间烟火、俗人难以接近的氛围。
尾联两句才写到古寺,但仍然不写寺中景物,二写寺外清潭的空旷幽寂,潭岸的曲折深僻,诗人体会到禅理,排除烦恼,闲适自在。“安禅”是佛家用语,指佛徒安静的打坐,眼观鼻,鼻观心,身心安然入于静思凝虑万念俱灰之境。“毒龙”典出《涅经》,经文上说:“但我住处,有一毒龙,其性暴急,恐相危害。”毒龙“可比喻人心中的一切世俗杂念和妄想,如佛经中所言的贪、嗔、痴三种人的根本烦恼。日暮时诗人立于寺前潭边,安然入定,一是杂念排除,尘心尽消,一是颂扬佛法无边,心向往之。可谓水到渠成,深化诗志。
3王维艺术特征之影响
王维以自己的优秀诗篇,为唐代诗坛大增光彩,是唐代乃至中国古代的重要诗人。使山水田园式的创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是我国古典诗歌史上的一朵奇葩。他以清新淡雅,自然脱俗的艺术风格,创造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意境,在诗坛竖立了一面不倒的旗帜。
王维(7-761年,一说6―761年),河东蒲州(今山西运城)人,祖籍山西祁县。唐朝著名诗人、画家,字摩诘,号摩诘居士。王维出身河东王氏,于开元十九年(731年)状元及第。历官右拾遗、监察御史、河西节度使判官。唐玄宗天宝年间,王维拜吏部郎中、给事中。安禄山攻陷长安时,王维被迫受伪职。长安收复后,被责授太子中允。唐肃宗乾元年间任尚书右丞,故世称“王右丞”。王维参禅悟理,学庄信道,精通诗、书、画、音乐等,以诗名盛于开元、天宝间,尤长五言,多咏山水田园,与孟浩然合称“王孟”,有“诗佛”之称[1] 。书画特臻其妙,后人推其为南宗山水画之祖。苏轼评价其:“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2] 存诗400余首,代表诗作有《相思》、《山居秋暝》等。著作有《王右丞集》、《画学秘诀》。
文学特点
绘影绘形,有写意传神、形神兼备之妙。“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王维以清新淡远,自然脱俗的风格,创造出一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中有禅”的意境,在诗坛树起了一面不倒的旗帜。
诗如画卷,美不胜收
苏轼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东坡志林》)。王维多才多艺,他把绘画的精髓带进诗歌的天地,以灵性的语言,生花的妙笔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幅或浪漫、或空灵、或淡远的传神之作。他的山水诗关于着色取势,如“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积雨辋川庄作》)“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辋川别业》)“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新晴野望》)
王维诗境王维的山水诗关于结构画面,使其层次丰富,远近相宣,乃至动静相兼,声色俱佳,更多一层动感和音乐美,如“松含风里声,花对池中影”(《林园即事寄舍弟》)“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送梓州李使君》“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汉江临眺)“草间蛩响临秋急,山里蝉声落暮悲。(《早秋山中作》)又如《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有远景近景,仰视俯视,冷色暖色,人声水声,把绘画美、音乐美与诗歌美充分地结合起来。王诗的画境,具有清淡静谧的人性特征。如《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幽静的竹林,皎洁的月光,让诗人不禁豪气大发,仰天长啸,一吐胸中郁闷。而千思万绪,竟只有明月相知。
神韵的淡远,是王维诗中画境的灵魂。《鹿柴》云:“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诗中着意描写了作者独处于空山深林,看到一束夕阳的斜晖,透过密林的空隙,洒在林中的青苔上,在博大纷繁的自然景物中,诗人捕捉到最引人入胜的一瞬间,有简淡的笔墨,细致入微地给出一幅寂静幽清的画卷,意趣悠远,令人神往。
情景交融,浑然天成
王维山水诗写景如画,在写景的同时,不少诗作也饱含浓情。王维的很多山水诗充满了浓厚的乡土气息和生活情趣,表现自己的闲适生活和恬静心情。如《田园乐七首》其六曰:“桃红复言宿雨,柳绿更带青烟。花落家僮未扫,莺啼山客犹眠。”《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曰:“寒山转苍翠, 秋水日潺。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在优美的景色和浓厚的田园气氛中抒发自己冲淡闲散的心情。还有如《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g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 怅然吟《式微》。”从细微处入笔,捕捉典型情节,抒发无限深情。
王维写情还多言及相思别离和朋友间的关怀,慰勉之情。在《淇上别赵仙舟》一诗中写道: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祖帐已伤离,荒城复愁入。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解缆君已遥,望君犹伫立。浓郁深情,扦面而至。
王维诗歌中借景寓情,以景衬情的手法,使他写景饶有余味,抒情含蓄不露。如《临高台送黎拾遗》:“相送临高台,川原杳何极。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写离情却无一语言情而只摹景物。《送杨长史赴果州》:“鸟道一千里,猿啼十二时。”既是景语,也是情名,将道路的荒凉之景与行者的凄楚之情融为一体,自然、含蓄而又回味深长。在王维的诗歌中,有不少采用了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而且往往显得自然流畅,蕴藉含蓄。比如《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徘岢荆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关怀体贴之情溢于言表。
王维写情之处妙处还在于对现实情景平易通俗的描写中,蕴含深沉婉约的绵绵情思。其《相思》一篇,托小小红豆,咏相思情愫,堪称陶醉千古相思的经典之作。
王维写情,又多隐喻比兴。如《杂诗二首》:家住孟津河,门对孟津口。常有江南船,寄书家中否。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已见寒梅发,复闻啼鸟声。心心视春草,畏向阶前生。全篇不著“相思”二字,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句句意深。藉“寒梅”、“春草”喻意,相思之情跃然纸上。
诗渗禅意,流动空灵
与上述相反,王维又有很多诗清冷幽邃,远离尘世,无一点人间烟气,充满禅意,山水意境已超出一般平淡自然的美学,含义而进入一种宗教的境界,这正是王维佛学修养的必然体现。王维的生活的时代,佛教繁兴。士大夫学佛之风很盛。政治上的不如意,一生几度隐居,使王维一心学佛,以求看空名利,摆脱烦恼。
有些诗尚有踪迹可求,如《过香积寺》云: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有些诗显得更空灵,不用禅语,时得禅理。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终南别业》)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酬张少府》)充满一派亲近自然,身与物化,随缘任运的禅机。
又如: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 一切都是寂静无为的,虚幻无常,没有目的,没有意识,没有生的喜悦,没有死的悲哀,但一切又都是不朽的,永恒的,还像胡应麟《诗薮》和姚周星《唐诗快》所评:使人“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不谓声律之中,有此妙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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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的艺术特色
王维能诗会画,苏轼曾评论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洁之诗,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前人所有论及,?罗马诗人、批评家贺拉斯说:“诗歌就象图画”。王维生在盛唐时代,受当时灿烂文化的熏陶,有极高的美术和音乐修养。因此,当他创作诗歌时,就势必比一般人更能精确细致地感受到、把握住自然界美妙的景色,更会用辞设色将之表现出来。这样就形成了王维的“诗中有画”的艺术风格。别林斯基曾说过:“诗的本质就在于给不具形的思想以生动的、感性的、美丽的形象。”形象是文学艺术反映的特殊形式,是作家艺术家审美认识的结果,是他们根据实际生活中的体验、认识创造出来的具体可感而带有强烈情感色彩和具有审美价值的情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描写雨后秋景,清新宜人,给人一种很美的享受。这些画面之所以清新、生动、富有诗情画意,得力于他诗中所描绘的生活图景和表现的思想情感融合一致,给人带来美感,首先就是它的形象生动。王维写景诗中数量较多并且最富有特色的是他的山水田园诗。他描写的无论是什么景色,都写得形象鲜明突出,气韵生动,不但将生活中常见的景物描写出不平凡的的外貌,而且每一景物仿佛具有灵魂和情感。那么王维的诗如何使画面的形象更生动的呢?
写景细致,充满生气
我国绘画名作《清明上河图》流传至今,以独具的艺术价值及史料价值,受到后人的关注。它之所以出名,首先就在于它的细致,作品刻划每一位人物、道具。每个人各有身份,各有神态,各有情节。房屋、桥梁等建筑结构严谨,描绘一笔不苟。车马船只面面俱到,谨小而不失全貌,不失其势。比如船只上的物件、钉铆方式,甚至结绳系扣都交待得一清二楚,令人叹为观止。可见名画中的细致描绘是如此重要。王维用画家的心智和慧眼在诗中描写了许多细致生动地画面,达到了状物传神的效果。
1.精心刻画
王维的许多作品对描写的景物进行精心细致的刻画,以达到传神生动的效果。如《纳凉》:“乔木万余株。清流贯其中。前临大川口。豁达来长风。涟漪涵白沙。素鲔如游空偃卧盘石上。翻涛沃微躬。漱流复濯足。前对钓鱼翁。贪饵凡几许。徒思莲叶东。”作者首先描写远处大片的乔木,清澈的河水从乔木林中间缓缓流过。其次描写微微的凉风从乔木林对面的的大河河口吹过。在微风的作用下河中细小的水纹层层流动,慢慢流向远方,最后潜藏在水下的白沙中去了。河中白色的鲟鱼在粼粼微波的河水中仿佛在虚空中游动。在如此如画的景色中主人公仰面躺在盘石上,任凭翻滚的浪涛冲洗着自己的身躯,享受着纳凉的舒服感觉。主人公前面有个老头正在钓鱼,自由自在的鱼儿在连叶间嬉戏游玩,又有几条鱼儿愿意贪恋那诱饵呢?整幅画面从远景到近景,从景物到人物描写的细致生动,感觉活灵活现,跃然纸上。将景物整体外貌,细致变化描写得活灵活现,使读者仿佛也能感受优美舒适的风景,感受闲适的美好感觉,由此可见王维作诗之精细、用心。
2.变换位置
王维描写景物细致,他从不同的角度,对某一景物进行刻画,展现这一景物在不同位置的样貌。从而给人一种立体空间感觉。如《终南山》:“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首联诗人运用夸张的手法,给读者一个终南山海拔高,延绵遥远的`整体印象。“太乙”为终南山主峰,其高何许,诗人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或是大概数据,一个 “近”字,还有“天都”,将终南山的“高峻”勾勒出来了。“到海隅”有又令读者感到终南山延绵之广,视野之开阔,意境之宏大。颔联王维通过“白云”作衬,虚实结合;“青霭入看无”一句带读者进入神秘的终南山的氤氲之中。其观景视角又远及近,先白描出终南山的远景,尔后随着游踪的变化,景色也迥异。原先白云缭绕的山峰,此时却没有一点雾霭的踪迹。神秘之境在诗人的“引带”下“真相大白”,畅快之意油然而“升”。颈联“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此刻诗人着眼于终南山的各个子峰,“变”字道出了终南山的山峦起伏之大,子峰之多。接着王维巧妙的对“众壑”的阴晴对比,间接地把终南山的群峰相隔的距离点出,“殊” 更意味深长的道出了“同山不同天”的奇异。王维从山的高处、低处、远处和近处不同角度描写终南山,句句紧扣,层层深入,展现终南山的样貌,将终南山描写的传神生动。
3.运用动词
王维描写景物时常常运用许多动词,不仅贴切自然而且仿佛给景物吹了灵气,将景物表现的活灵活现。如《渭川田家》:“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傍晚的村庄笼罩在柔和的太阳余辉中,安详静谧。夜色降临,归家的牛羊却一点也不着急,慢慢地,慢慢地,仿佛走在没有尽头的小路上。作者运用动词“归”,展现了这样的画面:夕阳西下一群牛羊正欢快地走向回家的路途。柴门外,一位慈祥的乡村老人拄着拐杖,正迎候着放牧归来的小孩。“念”字表现了老人对孩子的惦记,贴切地表达了老人的内心世界;“倚”字表现老人年事已高,需要拄着手杖,这两个动词将老人的内心世界和主要的外貌特征突出地表现了出来。“秀”字将谷物吐穗开花形象自然的表现了出来,由此可见诗人用字水平之高。“眠”字生动地表现了蚕蜕皮之前的状态。全诗作者运用了“照”、“归”、“念”、“侯”、“雊”、“秀”、“眠”、“稀”、“至”、“语”动词,字字真切,词词生动,洋溢着强烈的生活气息,充满了对田家生活的赞赏和爱恋。
简介:王维(7-761年,一说6—761年),汉族,唐朝河东蒲州(今山西运城)人,祖籍山西祁县,唐朝著名诗人、画家,字摩诘,号摩诘居士,世称“王右丞”,早年信道,后期因社会打击彻底禅化。存诗400余首,代表诗作有《相思》、《山居秋暝》等。王维参禅悟理,学庄信道,精通诗、书、画、音乐等,与孟浩然合称“王孟”。
苏轼评价其:“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作品风格关键词:绘影绘形,有写意传神、形神兼备之妙。“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王维以清新淡远,自然脱俗的风格,创造出一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中有禅”的意境,在诗坛树起了一面不倒的旗帜。
诗如画卷,美不胜收
苏轼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东坡志林》)。王维多才多艺,他把绘画的精髓带进诗歌的天地,以灵性的语言,生花的妙笔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幅或浪漫、或空灵、或淡远的传神之作。他的山水诗关于着色取势,如“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积雨辋川庄作》)“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辋川别业》)“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新晴野望》)
王维的山水诗关于结构画面,使其层次丰富,远近相宣,乃至动静相兼,声色俱佳,更多一层动感和音乐美,如“松含风里声,花对池中影”(《林园即事寄舍弟》)“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送梓州李使君》“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汉江临眺)“草间蛩响临秋急,山里蝉声落暮悲。(《早秋山中作》)又如《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有远景近景,仰视俯视,冷色暖色,人声水声,把绘画美、音乐美与诗歌美充分地结合起来。王诗的画境,具有清淡静谧的人性特征。如《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幽静的竹林,皎洁的月光,让诗人不禁豪气大发,仰天长啸,一吐胸中郁闷。而千思万绪,竟只有明月相知。
神韵的淡远,是王维诗中画境的灵魂。《鹿柴》云:“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诗中着意描写了作者独处于空山深林,看到一束夕阳的斜晖,透过密林的空隙,洒在林中的青苔上,在博大纷繁的自然景物中,诗人捕捉到最引人入胜的一瞬间,有简淡的笔墨,细致入微地给出一幅寂静幽清的画卷,意趣悠远,令人神往。
情景交融,浑然天成
王维山水诗写景如画,在写景的同时,不少诗作也饱含浓情。王维的很多山水诗充满了浓厚的乡土气息和生活情趣,表现自己的闲适生活和恬静心情。如《田园乐七首》其六曰:“桃红复言宿雨,柳绿更带青烟。花落家僮未扫,莺啼山客犹眠。”《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曰:“寒山转苍翠, 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在优美的景色和浓厚的田园气氛中抒发自己冲淡闲散的心情。还有如《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 怅然吟《式微》。”从细微处入笔,捕捉典型情节,抒发无限深情。
王维写情还多言及相思别离和朋友间的`关怀,慰勉之情。在《淇上别赵仙舟》一诗中写道: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祖帐已伤离,荒城复愁入。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解缆君已遥,望君犹伫立。浓郁深情,扦面而至。
王维诗歌中借景寓情,以景衬情的手法,使他写景饶有余味,抒情含蓄不露。如《临高台送黎拾遗》:“相送临高台,川原杳何极。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写离情却无一语言情而只摹景物。《送杨长史赴果州》:“鸟道一千里,猿啼十二时。”既是景语,也是情名,将道路的荒凉之景与行者的凄楚之情融为一体,自然、含蓄而又回味深长。
在王维的诗歌中,有不少采用了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而且往往显得自然流畅,蕴藉含蓄。比如《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关怀体贴之情溢于言表。
王维写情之处妙处还在于对现实情景平易通俗的描写中,蕴含深沉婉约的绵绵情思。其《相思》一篇,托小小红豆,咏相思情愫,堪称陶醉千古相思的经典之作。
王维写情,又多隐喻比兴。如《杂诗二首》:家住孟津河,门对孟津口。常有江南船,寄书家中否。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已见寒梅发,复闻啼鸟声。心心视春草,畏向阶前生。全篇不著“相思”二字,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句句意深。藉“寒梅”、“春草”喻意,相思之情跃然纸上。
诗渗禅意,流动空灵
与上述相反,王维又有很多诗清冷幽邃,远离尘世,无一点人间烟气,充满禅意,山水意境已超出一般平淡自然的美学,含义而进入一种宗教的境界,这正是王维佛学修养的必然体现。王维的生活的时代,佛教繁兴。士大夫学佛之风很盛。政治上的不如意,一生几度隐居,使王维一心学佛,以求看空名利,摆脱烦恼。
有些诗尚有踪迹可求,如《过香积寺》云: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有些诗显得更空灵,不用禅语,时得禅理。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终南别业》)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酬张少府》)充满一派亲近自然,身与物化,随缘任运的禅机。
又如: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 一切都是寂静无为的,虚幻无常,没有目的,没有意识,没有生的喜悦,没有死的悲哀,但一切又都是不朽的,永恒的,还像胡应麟《诗薮》和姚周星《唐诗快》所评:使人“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不谓声律之中,有此妙诠”。
关于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几点看法
关于王维诗与画的关系,历代的探讨层出不穷,而这主要源于苏轼在评价王维《蓝田烟雨图》中的题诗时,说了一番流传甚广的话:“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此说为众多研究者所接受,并对其进一步阐发,认为王维的山水诗和部分田园诗都具有这样的特点,唐代诗人孟浩然的一些诗亦有如是特点,这基本符合唐人创作的实际情况。至于戴鸣《桑阴随记》云“古人诗皆有画,古人画皆有诗”,则显然有失偏颇,晚明张岱在《与包严介》中指出王维的题诗并非句句入画,而且认为“诗以空灵才为妙诗,可以入画之诗,尚是银屑也”,则是直接对“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否定,自此,后人对于王维诗中有画的质疑愈演愈烈,新时期的蒋寅可谓此风的集大成者,他的《对王维“诗中有画”的质疑》直接提出“将王维诗的成就归于‘诗中有画’已然损害了王维诗的艺术价值”,“代表王维诗歌特色的恰恰是诗不可画”。在我看来,苏轼关于王维诗画的评价是很恰当的,蒋寅等人将“诗中有画”等同于“诗可入画”,显然误解了苏轼的原意,本文将试图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对此作一些补充。
一、诗歌与绘画产生的过程非常相近
美国华莱士・斯蒂文斯在《诗歌与绘画的关系》中说到,诗歌和绘画起源于敏感性,诗人和画家凭借头脑努力来完成他们的工作,他们“不是凭借灵感,而是凭借想象或者是想象所激发的神秘的原因。简而言之,这两门艺术,诗歌和绘画,都共同拥有一种劳动元素。”同时,中国古代作家注重个人主观感情意绪的'抒发,强调个性和感情的真实。由此可以看出,诗歌与绘画的产生来自于作家本身丰富的想象力、敏锐的洞察力和真挚饱满的感情意绪,这即是说,作家在进行创作诗与画的时候,感情思维是极其相似的,只是用来表达感情和所思所想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他们都是形象的制造者。美国的霍华德・奈莫洛夫在《论诗歌与绘画,兼及对音乐的一点思考》甚至说:“诗人和画家都用语言写作”,“画家的语言当然拥有最古老的书写语言的光荣”,这就更进一步拉近了诗歌与绘画产生的距离。
王维作为一名诗人兼画家,他最著名的诗是山水田园诗,研究者说他“诗中有画”,也主要是指这些诗作;同时,王维在绘画领域的最高成就是他的山水画。无论他的诗还是画,都与前代有了很大区别,能尽去魏晋以来的精工雕琢之风,注重自我感情的随意宣泄。他在进行诗歌创作或绘画创作的时候,所运用的思维和情感也是大致相同的,当他置身于大自然,欣赏山水花鸟时,偶然间为物所动,丰富的意象在他的脑海中窜动,各种感情暗潮涌动,他便想将这大自然的美妙记录下来,或直接用诗歌语言来传达,或直接用画面形象来表现,两者都能够将作者的感情思绪完满地表达出来。此时,王维的诗中便有了画,他的画中也有了诗,两者都是王维心中情感的宣泄,脑海中意象的再现,是王维凭借自己对艺术的敏感,经过想象和加工而形成的。从这一点上看,说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是再恰当不过了。
二、读者对王维诗画的接受符合“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苏轼在欣赏王维诗与画的时候,是从他自身对诗与画的认识着手的。诗画艺术的相通之处都离不开意境的创造,意境的特征在于情景交融,但又不止于情景交融,它超越了客观物象,从有限到无限,从具体升华到空灵。苏轼对于这种意境的深刻体验,使他更能切身理解王维诗画中的意境,他的鉴赏自然也较一般欣赏者更符合王维诗画的深刻内涵。
而一般读者若在苏轼以前欣赏王维的诗画,脑海中也会浮现出一些自然山水形象,但具体对其又说不清,道不明,苏轼的评价则为我们揭开了存在于诗画之间的面纱。王维山水田园诗给人的感受就是形象鲜明,画面感强,韵味幽深,用梅尧臣的话说就是“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尚永亮对此作了详尽阐发,文章说到:“所谓‘诗中有画’,并不是说诗就是画,也不是说诗中所含画意都可拿来入画,而主要是说,诗中描写的物态和表现的情景像画一样,可以形象地呈现在读者眼前,令人有一种宛然在目的感觉。”“‘不尽之意’则主要指诗中由历时性意象映射出的特定氛围和意境,这是一种难以描画的景致。”这很符合我们在读王维诗时的感受,王维写诗时善于选择大自然中清透明朗的物象,而这些物象往往呈现出一种明晰、闲散、悠远的意境,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这正是王维“诗中有画”的奇妙之处。
因此,苏轼关于王维诗画的评价,是抓住了王维诗画的核心的,这一评价对于我们正确认识王维的诗画关系意义深远,也警示我们在质疑别人的观点时,要多加思考,以避免对某些中肯的观点进行不恰当的否定或贬低。
对王维诗中有画的质疑
蒋 寅
一、问题的提出
“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书摩诘蓝田烟雨图》)自苏东坡发表这一评论后,“诗中有画推王维”遂成定论 ,申说者不乏其人。叶燮更直接说:“摩诘之诗即画,摩诘之画即诗,又何必论其中之有无哉” 。今人也都将诗中有画作为王维诗的最大特色,一再加以肯定、推阐。据我的不完全统计,自八十年代以来,以“诗中有画”或绘画性为核心来讨论王维诗艺术特征的论文已多达六十余篇(这是古典文学研究中课题重复和陈陈相因的又一个典型例证) ,而结合“诗中有画”来分析作品的鉴赏文章更不啻倍蓰。若从美术学的角度说,早出的袁行霈、文达三、金学智三文已对这个问题作了透辟而充分的分析,以后的论文很少新发明。在海外的研究中,台湾学者杨文雄和简静慧、佘崇生各有论文研究王维诗中的画意,日本学者丸若美智子也曾就这一问题加以讨论;韩国柳晟俊教授《王维诗之画意》一文,从经营位置、选材、对比与烘托等方面分析了王维“将画境融入诗境中,而表现诗中独特之美感”的艺术特征 。看来,“诗中有画”作为王维诗的主要特征,已是中外学者的共识。
然而我对此一直持有不同看法,觉得以“诗中有画”来论王维诗,值得推敲。几年前也曾与王维研究专家陈铁民先生交换过意见,陈先生对以文、金二文为代表的“诗中有画”论是有保留看法的,曾在《王维诗歌的写景艺术》一文中提出不同意见,又补充了“景中有我”的见解 。但他的意见似乎未被倾听,同时我觉得这个问题在学理上还有进一步展开的余地,故再提出加以讨论。
就诗中有画的命题本身看,“画”应指画的意趣,或者说绘画性,据邓乔彬先生概括,它在诗中的含义有三重:其一,重视提供视境,造就出意境的鲜明性;其二,以精炼的文字传视境之神韵、情趣;其三, “虽可入画却难以画出的东西,入之于画为画所拙,入之于诗却为诗之所长、所胜,因而非‘形’所能尽,而出之以意。” 第三重含义又分为两个类型:一是动态的或包含着时间进程的景物;二是虽为视觉所见,但更为他觉所感的景物,或与兼表情感变化有关的景物。尽管谈论诗中的画意不同于绘画本身,但从一般艺术论的意义上说,历时性、通感、移情且发生变化的景物,毕竟不宜充任绘画的素材,而且根本是与绘画性相对立的。但它们却是最具诗性的素材,我们在杰出的诗人笔下都能看到成功的运用。由此产生一个问题:当我们将这重与绘画性并不亲和的含义从“诗中有画”中剥离时,“诗中有画”还能葆有它原有的美学蕴涵,还能支持我们对王维诗所作的审美评估吗?看来,首先还须对“诗中有画”的“画”的意义和价值作一番探讨。
二、历来对诗画关系的理解
让我们重新翻开《拉奥孔》,温习一下莱辛对诗画特征的经典分析。虽说是老生常谈,但今人似乎已将它淡忘。对诗和画的区别,莱辛首先指出,诗和画固然都是摹仿的艺术,出于摹仿概念的一切规律固然同样适用于诗和画,但是二者用来摹仿的媒介或手段却完全不同。这方面的差别就产生出它们各自的特殊规律(P.181) 。就造型艺术而言,“在永远变化的自然中,艺术家只能选用某一顷刻,特别是画家还只能从某一角度来运用这一时刻”,所以除了选取最宜表现对象典型特征--比如维纳斯的贞静羞怯、娴雅动人而不是复仇时的披头散发、怒气冲天--之外,还宜于表现最能产生效果即“可以让想象自由活动的那一顷刻”(P.18),也就是“最富于孕育性的那一顷刻”(P.83)。而诗则不然,“诗往往有很好的理由把非图画性的美看得比图画性的美更重要”(P.51),因此他断言,上述“完全来自艺术的特性以及它所必有的局限和要求”的理由,没有哪一条可以运用到诗上去(P.22)。的确,艺术家通常是非常珍视他所从事的艺术门类的独特艺术特征的,就像德拉克罗瓦说的“凡是给眼睛预备的东西,就应当去看;为耳朵预备的东西,就应当去听” 。这种珍视有时甚至会极端化为对异类艺术特征的绝对排斥,比如像我们在泰纳《艺术哲学》的艺术史批评中所看到的那样。莱辛也认为玛楚奥里和提香将不同情节纳入一幅画是对诗人领域的侵犯,是好的审美趣味所不能赞许的。站在这种立场上反对各门艺术特征相混合的还有新古典主义者和叔本华,而在文学领域内,则有诗人蒲伯倡言:“凡是想无愧于诗人称号的作家,都应尽早地放弃描绘。” 在此,诗歌的赋性乃至从对描绘即绘画性的否定中凸现出来。诗真的就那么与绘画性相抵触吗?
我们不妨再检讨一下中国古代对这一问题的看法。一般地看,也许可以认为中国古典艺术论是倾向于诗画相通的。日本学者浅见洋二先生指出,这种观念可以追溯到《历代名画记》所引陆机语:“丹青之兴,比雅颂之述作,美大业之馨香”,刘勰《文心雕龙定势》“绘事图色,文辞尽情”又予以发挥 ,而至钱钟书先生《中国诗与中国画》一文征引的宋代孔武仲、苏轼、张舜民等人的议论,则可以说是理论形成的代表。我这里再补充几条后代的材料。其泛论诗画相通者,有明代王行言:
诗本有声之画,发缋于清音;画乃无声之诗,粲文华于妙楮。
清代汤来贺言:
善诗者句中有图绘焉,善绘者图中有风韵焉。
近代张可中亦言:
诗为有韵之画,画乃无韵之诗。
就创作动机论者,则有金李俊民言:
士大夫咏情性,写物状,不托之诗,则托之画,故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得之心,应之口,可以夺造化,寓高兴也。
从艺术结构论,则有清人戴鸣言:
王摩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人尽知之。不知凡古人诗皆有画,名(疑应作古)人画皆有诗也。何以言之?譬如山水峰峦起伏,林木映带,烟云浮动于中,诗不如是耶?譬如翎毛飞鸣驰骤,顾盼生姿,诗不如是耶?譬如人物衣冠意态,栩栩欲活,诗不如是耶?其各画家之笔致,苍劲雄浑,宏肆秀丽,峻峭迥拔,古雅精致,瑰奇华艳,奇逸瘦挺,浑朴工整,洒脱圆啐,不又皆诗之风格神韵欤?
从艺术效果论,则有王渔洋《分甘余话》卷二曰:
余门人广陵宗梅岑,名元鼎,居东原。其诗本《才调集》,风华婉媚,自成一家。尝题吴江顾樵小画寄余京师,云:“青山野寺红枫树,黄草人家白酒N。日莫江南堪画处,数声渔笛起汀洲。”余赋绝句报之,云:“东原佳句红枫树,付与丹青顾恺之。把玩居然成两绝,诗中有画画中诗。”
然而这只是一面之辞,不同意诗画相通,而主张诗画各有其长的意见,同样也出现于宋代。那就是钱先生《读〈拉奥孔〉》已征引的理学家邵雍《诗画吟》:“画笔善状物,长于运丹青。丹青入巧思,万物无遁形。诗笔善状物,长于运丹诚。丹诚入秀句,万物无遁情。”(《伊川击壤集》卷十八)至于绘画在历时性面前的无能,晚唐徐凝《观钓台图画》(《全唐诗》卷四七四)诗已道出:“画人心到啼猿破,欲作三声出树难。”此诗不仅印证了沈括“凡画奏乐只能画一声”(《梦溪笔谈》卷十七)的论断,同时也对上文王渔洋的说法构成了质问:“数声渔笛起汀洲”的图景如何表现?即使不是数声而是一声,又如何画出?
当然,王渔洋此处不过是借现成的说法随口夸奖一下门人而已,他何尝不知道画在表现听觉上的局限。宋琬《破阵子关山道中》词云:“六月阴崖残雪在,千骑宵征画角清。丹青似李成。”渔洋评:“李营丘图只好写景,能写出寒泉画角耶?”陈世祥《好事近夏闺》“燕子一双私语落,衔来花瓣”一句,渔洋也说:“燕子二语画不出。” 绘画对视觉以外诸觉表达的无能,并不是什么深奥的道理,稍有头脑的人都会理解,所以古人对此的指摘独多。自顾长康的“画手挥五弦易,目送归鸿难”(《世说新语巧艺》)以降,钱钟书先生已博举了参寥、陈著、张岱、董其昌、程正揆的说法,这里再补充一些材料。叶燮《原诗内篇下》论杜甫《玄元皇帝庙》“初寒碧瓦外”一句之妙,说∶“凡诗可入画者,为诗家能事。如风云雨雪景象之虚者,画家无不可绘之于笔。若初寒、内外之景色,即董、巨复生,恐亦束手搁笔矣。”显然,“初寒”作为包含历时性变化的状态,“外”作为以虚为实的方位说明,都越出了绘画性所能传达的限度,使画笔技穷。叶廷g《鸥陂渔话》卷五云:
“人家青欲雨,沙路白于烟。”江右李兰青湘《江上晚眺》句也。余尝为序伯诵之,序伯极叹赏,谓有画意而画不能到。
陆蓥《问花楼诗话》卷一云:
昔人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然亦有画手所不能到者。先广文尝言,刘文房《龙门八咏》“入夜翠微里,千峰明一灯”,《浮石濑》诗“众岭猿啸重,空江人语响”,《石梁湖》诗“湖色澹不流,沙鸥远还灭”,钱仲文《秋杪南山》诗“反照乱流明,寒空千嶂净”,《李祭酒别业》诗“片水明断崖,余霞入古寺”,柳子厚《溪居》诗“晓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田家》诗“鸡鸣村巷白,夜色归暮田”,此岂画手所能到耶?
潘焕龙《卧园诗话》卷二亦云:
昔人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然绘水者不能绘水之声,绘物者不能绘物之影,绘人者不能绘人之情,诗则无不可绘,此所以较绘事为尤妙也。
这已不光是指出诗画的差异和绘画表达的限度,更着重在强调诗画艺术相位的高下。也就是说,诗歌所传达的诗性内容,不只在信息传达手段的意义上为绘画所难以再现,其无比丰富的包蕴性也是绘画难以企及的。所以,诗中有画虽是诗家一境,但古人并不视之为诗中的高境界。清代成书《多岁堂古诗存》卷四评陶《归田园居》“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四句,曰:“昔人谓摩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若此四语,诗画之痕都化。”这不明显是将陶诗的高妙无垠视为高于诗中有画的境界吗?张岱曾说:“诗以空灵才为妙诗,可以入画之诗,尚是眼中金银屑也。” 清初乔钵更直接了当地说:“诗中句句是画,未是好诗!” 这让我再次想到莱辛的论断:“诗人如果描绘一个对象而让画家能用画笔去追随他,他就抛弃了他那门艺术的特权,使它受到一种局限。在这种局限之内,诗就远远落后于它的敌手。”(P.183)诗毕竟有着画所不能替代的表现机能,这是诗最本质的生命所在。苏东坡观王维画,固可以付之“诗中有画”的感叹,但后人一味以“诗中有画”来做文章,是不是从起点上就陷入一种艺术论的迷误呢?现在让我们回到王维“诗中有画”的问题上来,对现有的看法作一番检讨。
三、王维诗对画的超越
应该说,苏东坡的论断其实只说明了一个事实,本身并不包含价值判断--我们不应该忘记莱辛的告诫:“能入画与否不是判定诗的好坏的标准!”(P.78)苏东坡的话作为一家言,作为评论的参考固无不可,但若将它作为王维诗的主体特征来强调并不无夸大,就不仅是对诗歌艺术特性的漠视,也是对王维诗歌艺术价值的轻估了。正属于莱辛批评的漠视诗画艺术性的差别,“从诗与画的一致性出发,作出一些世间最粗疏的结论来”(P.3)。莱辛曾批评斯彭司《泡里麦提司》一书将诗人的想象力归功于古代绘画的启示,抹杀了诗人的创造力。王维诗幸而不至于此,因为没有实证材料将王维诗的取景、着色与绘画联系起来(尽管也不乏种种臆测)。但将王维诗的成就归结于“诗中有画”已然损害了王维诗的艺术价值。为何这么说呢? 王维诗当然有鲜明的绘画性也就是描述性,但占主导地位或者说更代表王维诗歌特色的恰恰是诗不可画,更准确地说是对诗歌表达历时性经验之特征的最大发挥和对绘画的瞬间呈示性特征的抵抗。
要论证这一观点并不难,只需检讨一下前人的说法是否能成立即可。首先应该指出,苏东坡大概没有意识到,他所举的例子其实是并不适合论证“诗中有画”的。张岱就曾提出质问:“‘蓝田白石出,玉山红叶稀’尚可入画,‘山路原无雨,空翠湿人衣’则如何入画?” 他问得有理。如果说前两句还可认为具有呈示性,那么后一联则旨在说明一种气候现象中包含的微妙的因果关系,完全无法展示为空间状态:山路原无雨是一种状态,也是一个原因,空翠湿人衣是一个过程,也是一种结果。据我多次终南山行的实地经验,所谓“空翠”并不是像袁行霈先生所解释的“原来是山岚翠微,翠得来太嫩了,太润了,仿佛沾湿了我的衣服”,它真实就是山中的岚气:只觉其湿润而不见水珠,故谓空;映衬山色似透着碧绿,故曰翠。它真的就在不知不觉中打湿了我的衣服!这实在是一种难以画传的感觉,正像宗白华先生早就指出的:“诗中可以有画,象头两句里所写的,但诗不全是画。而那不能直接画出来的后两句,恰正是‘诗中之诗’,正是构成这首诗是诗而不是画的精要部分。” 。我们再看许学夷的说法,他是大力发挥苏东坡见解的代表人物:
东坡云:“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愚按∶摩诘诗如“回风城西雨,返景原上村”,“残雨斜日照,夕岚飞鸟还”,“阴尽小苑城,微明渭川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啼鸟忽临涧,归云时抱峰”,“返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逶迤南川水,明灭青林端”,“溪上人家凡几家,落花半落东流水”,“瀑布杉松常带雨,夕阳彩翠忽成岚”,“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新丰树里行人度,小苑城边猎骑回”等句,皆诗中有画者也。
这里所举的诗句,能入画的大概只有“回风城西雨”、“溪上人家凡几家”、“云里帝城双凤阙”、“新丰树里行人度”四联,可谁若举这几联作为王维诗歌艺术的菁英,大概很难为人首肯。其余的诗句倒有些名句,却都不能入画。“残雨斜日照”的“残”,“阴尽小苑城”的“尽”,“复照青苔上”的“复”,“夕阳彩翠忽成岚”的“忽”,都是一个时间过程的结果,画怎么表现呢?“山中一夜雨”的“一夜”(一作“一半”)是过去的一段时间,画又如何再现?“归云时抱峰”、“彩翠时分明”的“时”,“明灭青林端”的“明灭”,“瀑布杉松常带雨”的“常”,都是反复出现的现象,画怎么才能描绘?最典型的.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刘若愚先生曾细致地讨论过它将时间过程空间化,将空间关系时间化的表现手法 ,画又怎样表现这复杂的过程呢?
再来看袁行霈先生《王维诗歌的禅意和画意》所举的诗句,他的看法是颇具代表性的: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过香积寺》)
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书事》)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汉江临眺》)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山居秋暝》)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终南山》)
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半雨,树杪百重泉。(送梓州李使君)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送邢桂州》)
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春中田园作》)
远树带行客,孤城当落晖。(《送綦毋潜落第还乡》)
水国舟中市,山桥树杪行。(《晓行巴峡》)
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新晴晚望》)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积雨辋川作》)
这里能画的诗句也只后六例而已,除“日落”一联,它们同样都不是王维的名句,不足以代表王维的成就,倒像是大历十才子的套数。真正属于王维的不凡手笔是前六例,论述王维诗歌的论著没有不举这些例子的。但是它们能画吗?“泉声”一联,张岱已指出,泉声、危石、日色、青松皆可描摩,而咽字、冷字则决难画出 。这不同于“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纯粹呈示性,突出了主体的感觉印象,而这种印象又是听觉与触觉的表现,绘画无以措手。“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也是典型的感觉印象,诚如袁先生所说,“这样的诗既富有画意,而又有绘画所不能得到的效果。只有诗画结合,诗中有画,才能达到这样完美的艺术境界”。如果我们承认此诗的魅力在于“欲上人衣来”,那恰恰是超越绘画性的表现,怎么又可以用诗中有画去范围它呢?《汉江临眺》“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两句,别说画,就是用语言也难以解说,我只是在镇江焦山登塔眺望长江时有幸目睹这一景色:浩淼长江在黯淡的阳光下微微反光,视线的尽头天水相连,一片空鳎桓艚的山峦似乎都笼罩着薄薄的雾霭,若隐若现。当时闪过我意识的就是王维这两句诗,这眼前顷刻的视觉形象还是可画的,而王维的感觉印象,有无中的山色,流于“天地外”的江水,怎么著笔呢?“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一联更是充满空气动感的对长江气势的独特体会,又如何传达于纸墨呢?这教我们不得不承认,前人的感叹是有道理的:“凡林峦浦溆篱落诸风景之寓于目而可画者甚多,惜诗之不可画者十居八九。” 《山居秋暝》四句,又属一种类型。袁先生说,“诗人从秋日傍晚山村的景物中,选取四个最富有特征的片断,用接近素描的手法勾画出来”。应该说前一联的确可画,但“竹喧”一联却是画不出的。两句都是因果关系的倒装句,前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后句未见其舟,先见莲叶摇曳,无论怎么构图取景都不能准确传达出诗人要表达的意思。这涉及到绘画在表现动作过程上的特征。莱辛说,“荷马所处理的是两种人物和动作:一种是可以眼见的,另一种是不可以眼见的,这种区别是绘画无法显出的:在绘画里一切都是可以眼见的,而且都是以同一方式成为可以眼见的”(P.69)。尽管莱辛对两者的区别是指人和神,但可以移用来讨论人物的动作。有些动作可以用一个点来表示,但有些动作却只能用一个过程来表示。浣女、渔舟的动作即属于后者,它们在诗人设定的时点上是不见于画面的,画面上只有喧嚷的竹林和摇曳的荷叶,若以此取景画出的就是微风中的竹林、荷塘;如果要看到浣女和渔舟,非要拍成电影的连续画面才行。这又印证了莱辛的一个定理:“绘画由于所用的符号或摹仿媒介只能在空间中配合,就必然要完全抛开时间,所以持续的动作,正因为它是持续的,就不能成为绘画的题材。”(P.82)再玩味一下“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两句,我们会更同意莱辛的论断。这两句包含了诗人登终南山的一个经验过程:由下往上攀登,远望苍翠迷蒙的雾霭,登临却杳无踪影;而回顾来路,不知何时已为白云封蔽。在这里,“回望”隐含着前瞻,“入看”暗寓着远眺,远看有的临近消失,前瞻无者回顾忽生。诗人的视点是在登历中的某处,但诗所包举的却是由始登远眺到登临返顾以及视觉印象出乎意料的变化的全部经验。这是典型的“移步换形”的诗歌手段,其间的时间跨度也许是几个小时,即使运用电影蒙太奇起码也要三组镜头,而且还必须割舍掉“入看”的体验过程。如此丰富的蕴含,怎么能指望绘画承担得了?
看来,持“诗中有画”论者所举的例子,并不能自圆其说。真正代表王维成就的佳句都无法入画,可画的只不过是些较一般的诗句。这倒支持了张岱的观点:“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因摩诘一身兼此二妙,故连合言之。若以有诗句之画作画,画不能佳;以有画意之诗为诗,诗必不妙。” 其实,只要我们摆脱“诗中有画”的思维定势,不带任何成见去看王维诗,就不难发现他更多的诗是不可画的:他以诗人的敏感捕捉到的异样感受,以画家的眼睛观察到的主观色彩,以音乐家的耳朵听到的静谧的声响,以禅人的静观体悟到的宇宙的生命律动,都融汇成一种超越视觉的全息的诗性经验,把他的诗推向“诗不可画”的榫境地。以致我们一想到王维诗,脑海中就浮现出那种伴有动态的色彩,伴有声音的静谧,伴有心理感受的景物,伴有时间流动的空间展示……最终只能借画家程正揆的无奈来作结论--
“画也画得就,只不像诗。”
四、“诗中有画”作为批评标准的限度
那么,几百年来为人津津乐道的“诗中有画”就没有道理吗? 这么多学者都不知道莱辛吗? 我想大家读王维诗,一定像《红楼梦》里的香菱一样,分明是感到了一种画意,所以才会对苏东坡的见解产生共鸣,关键是对这种画意究竟应该如何看待。
莱辛曾说:“一幅诗的图画并不一定就可以转化为一幅物质的图画。诗人在把他的对象写得生动如在眼前,使我们意识到这对象比意识到他的语言文字还更清楚时,他所下的每一笔和许多笔的组合,都是具有画意的,都是一幅图画。因为它能使我们产生逼真的幻觉,在程度上接近于物质的图画特别能产生的那种逼真的幻觉。”(P.79~80)这是说,诗的语言有一种造型能力,能像画一样给人近似直观的印象(尽管当代艺术学者并不同意这种看法 )。比如最典型的例子“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确有一种宛然在目的逼真感。但即使于此,也别忘了香菱的鉴赏经验:“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这“合上书一想”乃是调动记忆表象的过程,没有读者经验的参与,任何诗都只是一堆语词和概念,和绘画毫不相干。按克罗齐的说法,“凡是有艺术感的人,都会从一行诗句中,从诗人的一首小诗中既找到音乐性和图画,又找到雕刻力和建筑结构” 。如果说这一结论略显武断,那么我们可以将命题的外延缩小,说凡是有一定美术修养的人都能诗歌中读到画意。事实上,正像王尔德所说的,“我们看见什么,我们如何看见它,这是依影响我们的艺术而决定的” 。“诗中有画”从根本上说,乃是经受美术熏陶的读者用一种特定的欣赏方式(画家的认知框架)去读王维的结果--苏东坡并不是这种读者中最早的一位,更早还有殷[,他已看到了王维诗“着壁成绘”的潜能 。从这个意义上说,有什么样的读者,就有什么样的王维;有多少读者,就有多少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画面。如果读者习惯于从这种美术的角度,从语言的造型能力去欣赏诗的话,那么就会像司空曙那样发现“中散诗传画”(《全唐诗》卷二九三《送曹同椅》),或者像贺贻孙那样发现孟浩然“浩然情景悠然,尤能写生”(《诗筏》)。浅见洋二论文征引的众多宋代诗评更表明,从曹植、陶渊明到杜甫诗都被看出画意,而且当然也可以分析其构图取景着色的特征。苏东坡不就读出了“少陵翰墨无形画”(《王直方诗话》)么?只不过老杜不传画笔,无从捕风捉影;而王维兼擅丹青,遂予人以口实。其实身为画家的诗人,也有诗中无画的,比如顾况也是名画家,他的诗就缺乏造型的兴趣。对这种情形,我们将如何解释呢?看来,诗中有画无画并不决定于作者是否为画家,强调王维“诗中有画”及与绘画的关系,非但不能突出王维的独特性,某种程度上适足遮蔽了形成王维诗风的更本质的东西。我发现当代最早的王维研究专家陈贻{先生几乎不谈“诗中有画”,他认为王维山水诗的艺术特征是“注意把握并描写客观景物作用于审美主体所产生的浑然一体的整个印象” 。另外,不属于汉字文化圈而对中国诗歌有良好感觉的斯蒂芬欧文教授,在《盛唐诗》里也只说大多数研究者“从其作品中发现了画家的眼光”,而他本人对此未置一辞,却着重分析了王维诗对某种真实性的追求--不是从类型惯例中获得的普遍反应的真实性,而是直接感觉的真实性,“通过在诗中描写所见而不是诗人的观察活动,诗人将使得读者眼睛重复诗人眼睛的体验,从而直接分享其内心感受。” 两位专家的意见都很值得我们深思。
更进一步说,正如上文所述,“诗中有画”并不能代表王维山水诗的精髓,而且王维本人的创作也显示出力图超越绘画性的意识,这正是他对六朝以降以谢灵运为代表的“工于形似之言”即重视诗歌语言的描绘性、呈示性特征的突破和超越,山水诗由此获得灵动,获得深邃,获得鲜活的生命。论者不着眼于王维在超越绘画性上的成功,反而津津乐道“诗中有画”,并将它在王维诗中的意义予以不适当的夸大,实在可以说是贬低了王维诗歌的艺术价值。最后,从一般艺术论的角度说,诗歌是语言艺术,是诉诸精神、诉诸时间的艺术,在艺术级次上高于绘画而仅次于音乐,用绘画性即视觉的造型能力作为衡量它的尺度,正像用再现性即听觉的造型能力来衡量音乐一样,显然是不可取的。尽管音乐史上有过贝多芬《田园交响曲》、《月光奏鸣曲》、萧邦《小狗圆舞曲》、格罗菲《大峡谷》那样的以模仿自然的造型能力取胜的作品,但毕竟不是音乐的主流,甚至“标题音乐”也一直处于有争议的地位。穆索尔斯基《展览会上的图画》虽说是标题音乐,但标题也只标志主题而不是内容或情节,如果由此讨论“乐中有画”,就很可笑了。即使爱谈论“音乐形象”这可疑概念的苏联音乐美学也不做的。
归根结蒂,对王维诗中的画意,我觉得无须过分强调。中国山水诗天生就有一种画意,因为它表现的主要对象就是“江山如画”、“风景如画”。从六朝山水诗兴起以来,呈示性和描述性就相伴进入中国古典诗歌中,并占有突出的位置,山水诗如果没有画意反倒奇怪了。对王维这样一位诗人,我们可以细致研究的是:他如何观赏风景,特别是他画家的眼光和才能给了他一种什么样的认知框架或者说“前理解结构”?这种认知框架又如何影响了他观赏风景的方式和趣味,这种方式和趣味又如何不同于前人、时人?在这方面,日本学者已有一些值得参考的成果,我所知道的,一是浅见洋二论诗画关系的系列论文,对唐宋以前诗人看待风景的方式有细致分析;一是高津孝《中国山水诗的外界认识》,综述了日本学者对中国山水诗所反映的自然观的研究,该文我已中译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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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有画识王维高三作文
王维前辈是唐代著名的山水画诗人,祖籍山西祁县,他是这个时代多才多艺学富五车的人杰代表,他不仅是位技法熟巧的画家,还是位谙练宫调的音乐家。他写的山水诗大都是立体式构思,让看客读起他的诗作会随着描绘的画景,时而仰视;时而俯瞰; 时而远眺;时而静听;时而共鸣,把看客操作成了他手中的提线木偶,闲遐之余,去欣赏他的山水诗,美哉轮焉,美哉奂焉。
想欣赏到王维前辈山水诗的绝妙之处,你的头脑要具备看诗现画听声的能力,就是说你在读他诗的时候,要像在赏一幅山水画,分清诗中的近景、中景、远景处的意境,掌握好近景眼看手摸,中景耳听意远,远景眺望神飞多层次的欣赏步骤。
你如果准备好了就随我去赏悉他的《山居秋暝》一诗吧。山居秋暝之诗题,他告知看客将描写山里人秋日落山的景致。“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顺着作者由远即近的描写顺序,可把首句“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列为远景,次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列为中景,第三句“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列为近景,尾句“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列为作者感悟。
那我们就由远渐近地开始欣赏吧,“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这两句诗,贵在“空”“晚”两字,“空”,夜幕下刚下过秋雨的大山,黑黝黝剪影似的失去了轮廓线,“空”的看不出它的颜色,“空”的让夜空洁净,“空”的让心灵静谧,“空”的少去了许多繁杂。“晚”字道出了这是个迟到的秋天,本来已进入了霜期的节令,习习秋风是那么的凉爽宜人,在傍晚的大山里都感觉不到半点寒意,暖和和的夜晚也道出了作者今天的好心情。
次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之中景,作者告诉了他站的位置,站在松树林的泉水旁。这两句突出了“照”和“流”两个字,“照”,突显了天空的明月,只有它为大地洒下明亮的银晖,作者才看清了清澈的泉水。“流”,它蕴涵着声音,山石间流淌的泉水能不发出响声吗?“清泉石上流”言简意赅的五个字,你要言近旨远地去浮想联翩,用尽你的想象力,去想那夜色朦胧下清泉跳跃在山石间的模样儿。你看那近处的山泉儿,活泼的就像“七岁八岁狗也嫌”的顽童,“流”时还抖出银铃般的笑声。面对清泉如若透明纯真的童心,让你身心了无杂念陡觉轻松。清流穿梭于茂密的松树间,欢快地拍打着色彩斑斓的卵石,树影想拦住它们玩一会,它们嘻嘻哈哈地笑着跑过去了。月光穿过松林的空隙,倾泻在流动的泉水上,浸着月光的泉水,变成了波光粼粼流动的银链子。树林边有株老态龙钟的古松,恍惚间,它化作了手住拐杖的老者,顽皮的泉水何不是它的孙儿,它们两个在大山里一静一动,顾盼有情,相映成趣,只见他在招手呼唤贪玩在松林中的孙儿回家。
近处的泉水响,远处的泉水哗,跃下山谷的泉水鸣 。你要想到作者面前的泉水不止一条,而是远远近近有若干条泉流。它们就像在大山里排练多声部的大合唱,唱出了急缓轻重有弱有强,交织成了一首无伴奏的童声大合唱。使你身不由己俯身倾听着,辨析着,身心犹如融入了泉水,随水而起伏,随水而激扬,随水而遐想。让泉水虑过你的心田,冲走欲念,流下淡泊,任我品味,陶醉在这泉水旁。
再欣赏“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这美诗句, 这两句诗贵在“喧”“动”两字,“喧”,竹林静悄悄地站立在月光下,突然,在竹林里传出“哗哗”的一阵响声,一群在湖边洗衣归来的姑娘们,歌声、笑声“喧”破了竹林的.清静,“喧”的让人心动,“喧”的让人走神,“喧”的让人激情,一个“喧”字从竹林里飘出来优美的山歌。莲“动”为画面增添了不少活力,条条捕鱼的小船儿,徐缓地摇出了荷塘,湖光船影,天水一色,月下无声。只有那托着小碗似的莲蓬摆动起来,才知道小船在行进,大概那摇船的是些年轻渔夫,正静声屏气在笑声歌声中,各自听辨着自己的心上人,或许在心里想着和姑娘们对歌的词句,反正他们是不愿意打断姑娘们的歌声笑语的。
尾句“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这是作者触景生情萦带出他对人生的感悟,污浊的官场争斗是多么的肮脏,这样安静纯朴美好的田园生活,他是多么的向往。管它花草枯荣;管它公侯王爷;管它庶民百姓,管它高贵贫贱,谁见了这醉人宜居美景,不产生留下来的意愿呢?其实作者感悟的核心是“王孙”,笔者理解诗中的“王孙”,指的是作者的后代。我要劝说我的子孙后代,不在官场为官,就让他们过这样优美平稳的田园生活。
我对诗人描写的美景早已心倾神驰了,不知看客你是否愿随我一同前寻。
论王维诗歌的特点
王维在山水田园诗歌创作中,用自然、凝练的语言,绘画的艺术手法,描绘富有特征的景物,意境高远,清新自然。他善于在文字描写中融入绘画艺术手法,表现客观物象的直接性、可感性、生动性的特点,真切巧妙地传达给读者,从而缩短了读者由文字概念到具体形象的思维过程,使其诗作富有诗情画意。宋代大文豪苏东坡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1]这是对王维作品最中肯的评价。他的作品在创作中应用结构变幻和天人合一等多种艺术表现手法,在体现诗情画意方面近乎达到完美,很有代表性,许多诗句都脍炙人口,从而使王维的诗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描写山水田园诗歌中的一个奇葩,具有不朽的生命力和感召力。
一、立体空间结构的变幻之美
空间结构的变化是王维诗歌当中艺术表现手法之一。因为结构是“艺术创作的重要步骤之一”[2]。在绘画艺术中,远近、大小排列的不同,构成生动的相互关联的富有立体感画面,使诗所表现的意境具有立体感。
王维诗中综合地运用绘画艺术手法,把自然景物用文字加以排列组合,构成错落有致的立体感,层次分明,意境高远。如《终南山》:“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在这首诗中,作者首先对终南山的地理位置予以确定,接着写终南山的气势,最后再从读者的角度进行描绘。从结构上,由远及近,由点到面,处处融入了绘画的技巧。在写作手法上,诗人先把整个山体进行分段描绘,从山之高、山之长进行刻画,并运用多种技巧。首联两句是抬头所见终南山远景,是远观。颔联写进入山中所见终南山的近景,山中云雾缭绕,奇妙无穷。颈联写来到中峰时所看到的情景,突出了山之高大、景致之缥缈,仿佛使人入仙境一般。尾联再写作者流连忘返,直到傍晚才向砍柴人寻觅住处。全诗八句,仅用四十个字,每联变换一个角度,句句体现作者匠心独运,处处都在用笔作画,线索清楚,层次分明,把终南山的高大雄伟展现在我们面前。诗人借用浓淡渲染、远近衬托、色彩对比等多种艺术手法对终南山进行描绘,这是诗人兼画家高超艺术的结晶。
二、天人合一的和谐之美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在对大自然描绘的同时,将人的活动同样也融入大自然中,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写景抒情都极其真切自然,不用辞藻涂饰,得到了“天然之趣”。王维在《山居秋暝》诗中写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这首诗是作者描写山水田园诗“诗中有画”的代表作。空山、新雨过后,秋天的月夜,月朗星稀,空气清新,竹林里传来浣衣女阵阵的笑声,宁静的荷叶丛中,忽然莲花摇动,是渔舟轻盈地迎着月光驶去。诗人在清新宁静而生机盎然的自然山水的描写中,感受到了万物生生不息的生之乐趣,将自然美和人的'活动融为一体,创作出人和自然和谐统一的美景。王夫之曾说:“右丞工于用意,尤工于达意,景亦意,事亦意。”[3]同时在这首诗中他将多种艺术表现手法相统一,描写月光,由远到近;描写清泉,由近及远;描写浣女,由暗到明;描写渔舟,由明到暗。青松是静态的,月光是动态的,石头是静止的,流水是移动的,动与静和谐统一,充分体现诗人娴熟的艺术功底。
又如,王维在《新晴晚望》中写道:“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作者起手先写远处广袤的原野,再写近处的村门、树木,紧接着描写的是春雨新霁后夕阳在水田中泛着白光,遥远的青山也清晰可见,末尾两句道出农家人忙春耕的繁忙景象。这样描写,使新晴景象与农民劳作融为一体,构成一幅景色优美且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和谐美景。在表现手法上,采用由远及近、由静到动、由虚到实等多种表现手法相互交融、相互统一,体现出人和自然的和谐美,这种天人合一的和谐美彰显了王维诗歌的独特之处。
综上所述,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既有结构的变化又有和谐之美,使人读诗如赏画,他将绘画多种艺术表现手法运用于诗歌创作中,形成他独特的诗歌艺术特征。